《在雨声中砌诗的人》

游子梦

《在雨声中砌诗的人》
文/游子梦

雨点敲打着窗户玻璃，
像调皮的孩子开着小差嬉戏。
那溅起的水花，
仿佛工地上铜板儿的敲击，
有韵律地响在耳际。
脚手架上的工人，
在雨中攀爬，挥洒着汗滴，
汗滴摔落在地，
滋养着砖缝里冒头的绿。

我蹲在屋檐下，
手中的笔不知该往何处落下。
写诗，这无人问津的事儿，
是为了那些菜蔬吗？
雨水喂饱的土豆和黄瓜，
它们可懂得诗中的话？
或是给那晒台上的老棺材，
那沉默的、等待归宿的它。

父亲啊，打电话想让我回去，
我心里想回，脚步却难以挪移。
你刚刚踏入孝顺的领地，
还未被生活的河流冲击。
只有真正渡过那河的人，
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只有碰壁后的疼痛，
才让人理解父母的不易，
那些被岁月掩埋的往昔。
而我，在这淅淅沥的雨里，
固执地写着没人看的诗句。

我想捶捶你的胸口，
你为何不懂我的心意？
我在雨中书写，
不是渴望奔赴远方的天际，
只是想在这雨幕的包裹里，
抓住哪怕一丝属于自己的光缕。

我们都在等待着一个结局，
害怕雨把那扇记忆的门冲垮。
那扇门里有我的脚印，
虽满是苦涩，却无比真实。
人生的道路漫长无际，
我没有勇气重新开启。
到了那未知的地方，
我还能只沉浸于写诗？
重生与否我都懒得去细思，
反正最后的归宿都在那里。

如今我做着父母曾经的事，
捡起砖头瓦片，围起一个菜园。
种上土豆黄瓜，
满心盼着孩子能回家看看。
昨天又捡到不少砖头，
足够再添半堵墙垣。
想挡住妈妈望着大路的背影，
那满是期待又藏着落寞的画面。

妈妈啊，她有自己的梦啊，
那舞台上的戏曲是她的牵挂。
我不愿她被困在这一方天地，
可她的梦啊，谁能给予她？
她也曾是风姿绰约的姑娘啊，
如今却只能用手背抹嘴角的残渣。
那曾经热切期盼的眼神，
已被岁月的风沙无情地抹煞。

苍老和死亡，如影随形的兄弟，
与这雨声应和着旋律。
一首终场的曲儿，
顺着屋檐缓缓淌下，
淌进我们熟悉的那条河溪。

曾经我总是写着，
来生不见，只要你能快乐就可以。
可心中的不忍在悄悄累积，
只盼老天能开眼恩赐，
让我有能力为你搭起舞台，
让你把心中的戏唱下去。

一首诗写完了，
雨却没有停歇的意思。
透过窗户看着菜园，
细数那些被淋湿的砖头瓦砾，
就像妈妈掰着手指，
数着孩子归来的日期。

我曾傻傻地以为，
跑出去就能为妈妈弄来一张船票。
那张迟到的黄船票啊，
浮起的波纹和菜地里车前子的尖刺，
在纸上画出相似的纹迹。
眼睁睁看着船票漂向远方的天际，
直到雨水把我浇成呆滞的模样，
像一只在雨中发愣的老猪。
我赶忙攥紧那把生锈的勺子，
如同母亲握住旧旧的船桨，
把远方的波光，一勺一勺，
舀进砖缝里，那是希望的栖息。

在这雨声中，我继续砌诗，
每一行都是生活的真实，
每一字都是情感的交织。
这雨声是我的伴奏，这生活是我的诗题，
我用灵魂书写，不管有没有读者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