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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初恋那一片朦胧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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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29 00: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初恋那一片朦胧的雾

一、

“金花——” ,听见那一声凄厉的长啸,其实算不得凄厉的,只是在金花听来,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叫声是金花的娘发出的。当17岁的金花听见这叫声的时候,正坐在隔壁姚婆婆的火炉前,伸出雪白皮肤但是有些干干鸡爪一样的双手,烤着火。这叫声姚婆婆当然也听见了,她俩的眼神一对视,就听姚婆婆发话了:“回去吧,喊你呢。”金花心有不甘又无奈的起了身,她丹凤眼的余光对姚婆婆瞟了过去一眼,嘴角牵拉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然后转身跨出了婆婆的家。

刚拉上婆婆的门,金花就看见娘站在自家的门口,冬日的正午有一些风,吹着老娘鬓角微微泛白的发丝在动,她不敢去望那严厉的眼神,只硬着头皮朝着老娘走了过去,老娘见她从隔壁的门里出来,嘴角抽了抽没说话,恨恨的看着金花低头钻进了家门。

一进屋金花就开始忙碌灶上的活计,饭是早就煮好了,肉早炖好在锅里,菜也切好了放在筲箕里,就等着老爹老娘还有妹妹弟弟回来就下锅。尽管金花手脚没停,老娘进来关上大门,就开始了数落,金花当是和尚念经——早听习惯了!想着刚刚她在门外没念,兴许是给姚婆婆留点面子。

金花家的房子和镇上居民的一样,他们将自家临街的屋子改成了店面,金花家没改,因为她的舅舅在镇上做书记,金花爹就被走后门安排做文化干事,金花娘很漂亮,当然那指年轻的时候,现在生完三个孩子以后她的脾气也随着年纪渐长,动不动就发脾气。金花爹是个肉性子,家里漂亮的老婆自然就当家做主了。虽然她在镇上的绣厂上班,可这脾气总与那工作格格不入。蓝田镇的金花是一枝花,这个说法很多人都在传,所以金花娘一直将她看的很紧,尤其在金花高考失败赋闲在家,也没让去复读,金花就像一朵田埂上的苦菜花,开着灿灿颜色又低洼挨近尘土的花儿,随着那些呵斥摇摆。

弟弟和妹妹放学回来了,金花的菜也炒好了。弟弟金林是老二,镇上中学念初二,是爹娘的宝贝疙瘩,小妹金兰上四年级。金花摆好饭菜在桌上,就看见爹推门进来,一股冷风随着卷进,他搓着手:“呵呵呵呵,今天真够冷的。大女子,今天吃啥呢?”金花看见爹回来,心头似乎暖和不少,莞尔一笑:“爹回来啦,今天炖了排骨,炒了莲花白。”

爹去洗手出来,一家人围坐着吃饭。娘敲着碗边在选排骨里的花椒粒儿,嘴可没闲:“我说金花你咋搞的呢?这肉咋就这么淡?”金花吓了一跳,要站起来去拿盐罐,金林说话了:“娘,你那啥嘴呢,这肉这么香,咋会淡?”金兰嘴里塞满了饭和肉,说不出只点头,发出“唔唔”附和的声音,爹说:“春香你怕是感冒了吧?尝不出味儿来。”

金花看娘的脸就像变脸一样堆满了悦色,她看着弟弟金林笑:“我儿子说好吃就好吃。”随手晃了晃拿筷子的手:“不放盐了。”


金花知道这话娘是对她说的,只是娘这个表情和态度,她觉得突然很累,累到吃不动饭,想搁下碗一走了之。这样的情况,这样的表情她看多了,也看够了。

一家人吃着饭,听弟妹叽叽喳喳的说学校的事,金花默默不语的扒拉着饭粒儿,吃饭也不能只顾自己,她还得盯着爹娘的碗,他们吃完了得给添饭。习惯的事情,做下去就是不做不行,那会反天的。吃完饭都搁下了碗筷,金花收拾擦干净饭桌,把爹的大茶缸端过去,这是爹的习惯,吃了饭点上一根烟,再捧着浓浓酽酽的茶坐在里屋看14寸的黑白电视午休,等着下午去镇公所上班。

金花进厨房去洗碗,就听见有人敲门,没等她出去,门已经被弟弟打开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师傅,师母好!”

金花在想这是谁呢,怎么管爹叫师傅?她手里忙活着心里奇怪着,却不敢出去看。被娘管束严厉的金花,是不敢随便八卦的,只是竖起了耳朵听。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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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9 00:1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外边客厅里有爹和娘招呼待客的声音,一片混乱,金花纳闷着,却听爹在叫她:“金花,你泡杯茶出来。”急忙丢下碗筷,擦了擦手,金花在橱柜里找了一只带盖儿的白瓷杯,抓了茶叶,冲上暖瓶里早上灌满的开水端了出去。

堂屋,也就是临街的这间屋做了客厅,中间一个火盆,弟妹都不见,坐着爹娘,和一个年轻人。金花低头没敢去看,只把茶杯恭敬的送到那人的面前。他接过,嘿嘿笑着说客气了,金花见他接住了茶杯,没回话只手一缩,低头转身进了厨房。

听见爹在背后说:“这女子,怕羞的很。”

      那人说:“是师傅家的大姑娘吧?”

      然后隐约听着他们寒暄和议论着,金花忽然脸就憋的绯红,心里道:背后说人算什么事?!爹也是的,都不认得就这样胡乱介绍。咦?他叫爹师傅,难不成是爹收的徒弟?想想爹就一个文化干事,管管镇上文化宣传的事儿,这也得收徒弟吗?想不明白,一边胡想着一边拾掇,里里外外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洗了手去卧室擦冷霜去。


路过外间的屋子,却不见了那后生,娘也不在。

看娘不在,就大着胆儿问:“爹,刚才那谁呀?”

爹:“他?噢,镇公所新来的,小秦,和我一起上班的呢,你舅让他跟着我,这不就叫上师傅了。”

金花好奇又调皮的说:“爹这工作也可以收徒啊?那我也去。”

爹大笑:“你要去,也得过你娘那一关。”

一说起娘,金花眼里的神光一下暗淡下来,不作声了。

爹看她一副可怜样儿,心一软:“也没什么,你要屋里呆的闷了,就来转转,看一看。”

金花听爹这么一说,开心的露出满脸灿灿的笑。爹看着金花的笑颜,心就更柔软了,想着老婆那副严厉的表情,只替这闺女可怜,却也只能由着去。


下午上班的上学的都走了,金花平时这时候就是端着针线竹笸箩去隔壁姚婆婆家绣花。姚婆婆60多岁,儿子在镇上中学当老师,儿媳妇和金花娘都在绣厂上班。姚婆婆是旧式的人,据说当年很人才,一双好小脚,一张好俏脸,只可惜丈夫去世的早,独自抚养大了儿子。姚婆婆看不惯新潮的儿媳妇,对金花这样沉默寡言心灵手巧却是大为赞赏。金花想着怎么娘就和婆婆看法不一样呢?有时候也听姚婆婆讲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有些还很聊斋。

比如姚婆婆讲的那个书生为了赴考住在宅子后院读书,日子一长被柳树精缠上了,面黄肌瘦引起了家人的怀疑,书生还不信,家人就出主意,交给书生一颗绣花针,上面穿了长长的粉色的线,让书生悄悄别在半夜来的那女子的衣领上。次日一早,书生被家人叫醒,去看院子里一颗老柳树,树叶上别着一颗针,长长的粉色的线垂下来,随风飘着......

金花听得入迷,觉得那是一个美丽又遥不可及的世界,很神往。很多时候娘不在,她就把这儿当成了寄托,仿佛只有这儿才有温暖。有时候姚婆婆也烙面饼给金花吃,教金花包各式各样的饺子,金花学着做,总能获得婆婆毫不吝啬的赞赏,说她就是巧,一教就会。这样的夸赞,令金花有无限的满足感。

今天金花没去姚婆婆家,她想去爹上班的镇公所看看,心里有些好奇那个爹的徒弟,他接过茶杯的时候,那双白白皮肤的细长手指,心里纠结着,一个男子怎么可以有这么美的手?


穿过镇子,金花迎接了无数艳羡和窥视的目光,她假装没看见,昂着头目不斜视急急的行走,想快快的走过这被注视的街道。蓝田是一个古老的镇子,不大,一口气就走到头。总算来到镇公所门前,看见爹和那个徒弟站在梯子上挂横幅标语,绳子被拉的抖来抖去,上面贴的字也没法看清,金花去扶住了爹站立的那架梯子,一边说:“爹,你们还自己挂呀?”爹看是她来了,一笑:“这不自己挂,还请人哪!”

对面的小秦也笑:“你爹就请我了,花妹子你要看不过去,就替你爹一手来。”

金花听这一说,脸微微就红了,爹也凑趣,真的下来,叫金花上去挂,一看爹说话了,她只好爬上梯子去,手脚麻利一会儿就弄好了。下来一看,上面写着:丰富乡镇文化,文明蓝田精神!金花一看乐了:“爹你们又要搞活动了吧?今年有什么好看的节目?”说起节目,金花想起去年冬天镇上搞文艺汇演,姚婆婆的儿媳和娘打擂台赛的情景,最后是娘胜出了,姚婆婆儿媳气的指桑骂槐了好多天。

金花笑的神秘样,爹一看就明白了:“你放心,今年你娘说了,再不参加了,胜一次当百次。”

他俩的对话,叫对面的小秦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问:“师傅,什么情况啊?”

爹一摆手:“你先下来吧,进屋说。”

金花手脚麻利和小秦一起收拾好东西,进到爹的办公室,屋子里没火炉,有些阴阴的冷。窗台上搁了一盆兰草,细细的叶片被擦的泛着油油的光,金花知道爹不会做这些事,一定是他。兰草中间有一支杆儿,看样子估计春天会开花的吧?正在想,背后听得小秦的声音:“这是木本兰,开出的花不很明显,但是香气很浓。”

金花听见这么说,回头对他一笑,竟叫小秦看痴了。

爹开始正式介绍:“这是我家大女子,金花,他叫秦书田,他家在水溪镇。”水溪镇?好远的哪,金花想。小秦说:“师傅就是命好,师娘漂亮,生的女儿也一样漂亮的。”不说还好,金花一听羞的那阵退散的红脸,又出现了。爹听这么一夸,乐的咧嘴直笑:“书田你就是会说话。”

小秦没接话茬:“师傅,你说今年我们的文化节怎么搞呢?”爹回他:“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呢,年轻人新花样多,要不你先写个方案出来看看。”小秦为难的看看金花,又看看金花爹:“我呀?恐怕不行吧?”金花和爹对视,拼命忍住,没笑出声,金花终于大胆说了句:“爹说你行你就行呗!”

小秦无奈的眨眨眼睛,挠挠头看着金花也笑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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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9 00: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金花看小秦那张溢满着朝气的脸,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小秦比金花高半个头,五官轮廓分明,双眼像爹那样炯炯有神。金花一直觉得爹是很帅气的男人,大约是因为那双眼睛,也许娘也是看上这一点的吧?从这个原因分析爹和娘的爱情,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和眼前这个爹新收的徒弟联系在一起,忽然有些心慌了。想着出来也这半天,该回去准备晚饭了。

爹在翻看一堆资料,金花说:“爹,我先回去了。”爹抬起头,带着茶色边框眼镜的样子,表情茫然,一瞬反应过来,他一边低头继续看,一边应着:“好,好,你回去吧。” 金花故意没看小徐,但是余光感觉到,小秦是一直目送着自己走出门的。

想着返回还要走在一条被注目包围的街道,金花有些无奈。忽然记起后山的路也可以的,这一转念竟然叫她有些莫名的窃喜,不禁为自己的聪明而开怀起来,从镇公所出来,行过镇上吴家院子,再过去三家有条小巷,从巷口出去就是后山的小路了。吴家院子是镇上最气派的建筑,二楼一底,外面是贴了红色混杂白色的马赛克墙面,很现代的感觉,底楼做了门面,一溜儿亮堂的玻璃窗户,木头格子漆着淡蓝色,铺子是镇上最大的杂货店,货品比较齐全,这一切无不昭示着他家的牛气,吴家的二公子浑身就充满了这种牛气。

金花路过淡蓝木格子窗前的时候,吴家二少 —— 吴强正坐在铺子后面翻看一本杂志,封面上一张美丽脸蛋,刚刚翻页的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外,金花的影子就落入眼帘,一个激灵,他扔掉杂志站起身,几步就跨到了门外。

金花穿着一件紫红碎花的上衣,吴家二少看着那细细的腰肢,婀娜多姿的紫红色晃着粗粗黑黑的长辫子,心里痒痒着,酥麻着......忽然看见金花一拐,就进了巷口,他像打了鸡血,知道金花是抄近路走后山,眼睛一眨巴对铺子里的老娘扔下一句:“阿娘,我出去一会儿!”没等回话,他已经闪出好远了。

金花哼着小曲儿,快活的走在小径上。风虽然有些刺骨的冷,满山的翠柏还绿着,草是枯色,随风轻轻晃动,这叫金花想起春天的景致,后山坡上开着一朵一朵黄色的蒲公英,想想多么美丽的名字,但是镇上的人不这样叫,都叫做苦麻菜。远处是梯田,冬天放干了水闲置着,有些是旱地种上了油菜和小麦,田地往上望去有几户农家,飘着几缕淡淡的炊烟,哦,炊烟,得赶紧回去做饭,不然娘又要......

“金花!走那么快干嘛?” 听见背后有人叫,金花吓了一大跳,转头一看是吴家二少这个花花公子,不禁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被这货跟上了?!

她板着脸回了句:“我回家,你管得着嘛?” 脚下加快了步伐。

谁知吴强一窜到了她前面,挡住去路:“着什么急啊?我跟你说件事。”

金花看他拦着,气愤不已:“你这算什么?快让开!”

吴强嬉皮笑脸的说:“哟!蓝田一枝花恼起来也这么好看,怎么样?今晚咱俩看电影,去不去,给句话!”

金花一听火上来了:“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谁要跟你看电影,快让开!”

吴强嘿嘿笑着,上来拉金花的手,金花一甩,却又被抓住了胳膊,拉拉扯扯着,金花急的都冒汗了,脸憋的绯红,却想着这小路少有人来的,越想越着急,一急就快哭了。


这时听见一声断喝:“你快放开她!这是干什么?”金花猛一听,回头一看原来是小秦,心里如大赦一般,使劲挣脱掉吴强抓住的胳膊,朝小徐秦奔了过去,也没顾,扑过去就抱住了他。

吴强一看斜刺里杀出个程咬金,气恨的问道:“你算那颗葱,管起本少爷的事来了?”吴强朗声答道:“我是镇公所的,金花爹让我来叫她回去有事,刚才没交代完。”吴强眼珠一转:“镇公所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小秦没搭理,拉着金花返回来路,一阵狂奔,丢下吴强一个人立在道旁发愣。


被小秦拽着的金花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纳闷:他怎么跟来了?还知道自己没从镇上大路回去,拐到后山去了呢?刚才急红了脸,眼泪似乎也还有泪光,这阵被他拉着快快的走,走出老远回头看看吴强没跟上来,才慢下来。她看着他,小秦的侧脸鼻梁很高,像一幅漂亮的剪纸,见他没说话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跟来了,还知道我走这条路呢?”

小秦放开她的手,说道:“我会算啊,掐指一算”,他伸出左手比划着:“就这样,算你今天有劫,还带桃花的,所以打算日行一善,搭救你来了呀。”

金花知道他开玩笑的,心里一乐,脸上就泛起了笑容,小秦停住不走了,看着金花美丽的容颜泛着泪光的微笑,不禁深深的赞叹:怎么可以这么美?金花看他痴呆了望着自己,羞怯低下了头。看金花害羞了,他大着胆去拉她的手,金花没躲任他抓住,纤小的手被包裹在他温热的手心,长长手指有些白的皮肤,金花忽然就想起中午端茶给他的情景,心一阵慌乱赶紧抽了出来,没说话快步朝前走去,小秦站着没动,看金花妖娆的背影发呆,一晃就不见了人影,任由自己的心叮咚乱撞。

缓过神来,才慢慢朝镇公所走去。心里美滋滋想着刚才那张美丽的容颜,那少女含春的浅笑,已经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上,心里一乐,不禁哼起了歌,刚哼了一句,突然后脑上挨了一记,剧痛并且眼冒金星,他慢慢转过身,还没看清楚,便慢慢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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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9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金花心中小鹿乱撞,脚下也乱了步伐朝前走去,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背后怎么悄无声息的呢?

她回头望了望,咦?这个人去哪里了?不会走掉了吧?转念又一想,不禁笑自己:这条小路这个巷子口,也就一个呀,他能从哪儿走掉?一定还在后面发愣呢,这样想着脚下就调转了方向,循了回去。

没走多远,就看见地上倒着一个人,那衣服,分明就是小秦!

金花心中猛一颤?天神!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一眨眼的功夫啊?

她赶紧上前去扶他,手碰到头部,湿答答的染了一手。一看,居然是红的,金花几乎晕过去,这怎么搞的呀?嘴里胡乱叫喊着,心慌的不成样子,忽然想起该去镇卫生院。对,去卫生院!小秦个头虽比她高,好在身形瘦削,只是昏迷叫他太沉太沉,金花一股劲儿,连拉带扶的叫他坐起来身子,但下一步就没办法了,金花急的红了脸,眼睛张望着期望有谁路过,咦?那不是跟恶少隔了两户人家的翠兰二嫂吗?金花大喜,顾不得被人看见扶着一个男人了,大声呼唤:二嫂!二嫂!

二嫂洗完一大盆衣服刚晾好,就看见鸡跑出了自己院子,出来捉鸡呢,猛听人一叫转头望去,却是金花。想起这个跟小姑子要好的女娃,二嫂对她印象不错,一听叫的慌乱也不管鸡了,快步跑了过来。

二嫂看金花扶住一个小伙子,双眼紧闭面色发白,金花手上还有血迹,吓了一大跳,连忙问:“这是怎么了?金花你怎么了,这谁呀?”金花抬眼看着救星一样的二嫂,话里都带了一丝哭音:“二嫂快,送卫生院,这是镇公所的人。”

二嫂一听便再不问了,搭手和金花一起扶着站起来,可小秦没知觉双腿还软着呢,倒是二嫂一副女英雄气概,猫了猫腰对金花说:“来,搭我背上,背着走!”金花依言,看二嫂一使劲起了身,背着小秦快步走出了巷子。一出巷口人就多了,熟人们都有点诧异这二嫂是干嘛呢?但没人问,因为看到后面跟着金花,面色焦急一溜小跑。

卫生院张医生40开外,正在坐堂,诊室有三两个人坐等看病,二嫂脚下快,金花也紧跟快一步上前,顾不得平时的讷言性情了,急急的说:“张医生快,他晕倒了!”张医生站起来,二嫂已经将人放倒在墙角那诊室的床上,金花想要搭手,张医生快一步伸出,金花这才没动,只焦急看着。

转眼她看了下二嫂,冬天这季节,二嫂的头上隐约有细密的汗水,想想小跑来着,金花觉得该道个谢:“二嫂......”谁知就哽住了,二嫂圆团团的脸蛋红扑扑的,她拍了拍金花的头说:“不哭不哭,这到底是怎么了?”然后看着张医生给小秦在检查,金花也顺着看过去,嘴撇了撇却说不出。

张医生闷声检查着没看这两人,只问了句:“是被砸的,还是摔倒的?”

二嫂看了看金花,金花嘴唇嚅嚅的小声说道:“是被......被砸的!”

张医生突然嗓门就大起来:“谁呀?什么仇恨下这么重手?!”

金花看张医生转身看着自己,二嫂也看着自己,心里惶恐不知道小徐秦究竟怎样了,也问不出,以为出大事了,泪汪汪的憋了半天终于“哇”一声哭将出来!二嫂一看估计是被吓着了,拉住金花的手拍了拍,眼睛望向那边:“张医生,这人到底怎样了?”

张医生一看金花哭开了,估计是被自己这厉声质问吓住了,赶紧说:“人是没事,就是下手太狠了,后脑出血,脑震荡是一定有的了,拍个片看看再说,我先处方。”

张医生去办公桌跟前坐定,一边写一边问:“患者叫什么?”二嫂看金花不出声,眼神迷瞪的望着受伤那人,拐了她一下,金花一惊:“啊?”张医生看她这样,摇摇头继续问姓名,金花才回过神想去爹介绍他的情形,说了名字。二嫂奇怪的看了金花一眼。

这一问叫金花忽然想起爹,对,找爹去!她对二嫂说了句:“二嫂麻烦你先照看一小会,我去找我爹来。”二嫂还没来得及张嘴,张医生发话了:“金花既然你认识这人,那别走啊。”二嫂也附和着说。金花一听就急了,脸上也就红的像猪肝色,管不了那么多的嚷开了:“他就是镇公所上班的,我爹的徒弟,我去叫爹来!”

什么?老金的徒弟?张医生和二嫂对望了一眼,惊讶中金花早跑出好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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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9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金花迈进镇公所的时候,老金刚准备出门来,一看女儿面色不对,诧异的要问,却还没金花着急,先发话了:“爹,爹,快呀,秦......”最后一个字,金花发音不完全,也就是个口型,但老金已然明白说的是谁,却不知就里,因此问道:“小秦?他人呢?”

金花不管爹发问,拽着爹的袖口就往外走:“爹,你跟我来!”
老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跟着金花,嘴里说着:“这是要去哪儿呀?”
金花:“去卫生院。”
老金:“卫生院?”

金花没回话,因为来到街上,好些人在交头接耳了,她不想当着这些外人的面跟爹说起这事始末。老金一看她心急如焚,也懂她的不言语,默默一路跟着过来。

老张已经包扎好了小秦,白色的绷带缠着头,一副伤病员的模样,叫老金看的不明就里。其实这里也就金花清楚,谁都迷糊的呀~~~~张医生看老金来到,跟他交代了伤情:现在是中午都该吃饭了,拍片得下午呢,老金连连点头称是。看着徒弟这副模样,女儿金花满面愁容,翠兰也是不解的神情,一时之间不知从哪儿说的好。金花这阵算是定了些神,看爹茫然无绪,她怯怯的说道:“爹,要不你在这儿守着,让他躺着休息,我赶紧回去做饭,然后跟娘说下情况,给你俩送饭过来?”老金一听正是自己犯愁犹疑的事,连连点头说,好吧,那你快去。金花这才想起二嫂来,满脸歉意的对她:“二嫂,多亏有你......”还没说完,又哽咽了,她想起刚才那一幕,二嫂大度的挥挥手:“别呀,也就是刚巧我在,没什么没什么。”

老金也对二嫂道过谢,然后看着她跟金花一起离去。

金花不顾的一街两旁的人们窃窃私语什么,目不斜视脚步匆匆的穿过蓝田古镇。一进家门赶紧烧水做饭,洗菜架锅,忙的个不亦乐乎。刚焖好米饭,菜炒好起锅,弟妹和娘前后跨进家门。看娘进得门来就问:“你爹呢?”娘那严厉的声音,叫金花不禁的有点儿发抖,大概是没看到爹在家的缘故,娘的声音更显的冷,但不得不回应的,她暗自长长呼出一口气,定定神:“......娘,爹......在......在卫生院......”

看金花这怯怯的模样,金花娘一下紧张起来:“你爹怎么了?!”
金花吓的一抖:“爹没......没怎么,是......是.......”
金花娘更急了,拔高了嗓门:“是什么呀?你给我好好说!”
听娘这么一怒吼,金花浑身都在抖:“是爹那个徒弟!出事了!”她狠狠的,拼命喊了出来。

然后一边安排饭菜上桌,一边大致跟娘讲了事件经过,娘听着金花的叙述,脸色阴阴晴晴的,变来变去,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金花想,不如心一横,就随娘去处置好了,反正自己没招惹,这事儿非要窜上门来,躲也没处躲的。她讲完去看娘的脸,捕捉信息。

金花娘少见的沉默,然后招呼两个学生娃:“吃吃,快吃,吃完上学去。”
金花看娘不吩咐她,接着说来:“娘,那我给爹和......和他送饭过去?”后面几个字轻轻的,简直听不见。
娘没说话,顿了好一阵,鼻子里“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吃饭,也不看金花一眼。
金花如同大赦,快速找出饭盒,盛好饭菜,用买菜的竹篮装好,急急拎着出了门。

一路走着,街上人少了许多,大概都回家吃饭了吧,金花想,这无论如何都算是自己惹了一个麻烦,还欠下一个人情,这......算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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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31 21:29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想一口气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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