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人抒情也好玩

贵州老高

借人抒情也好玩
高致贤


借景抒情、借物寄情乃文人之常事，借人抒情你做过吗？我曾借人抒发过恋情！

上世纪60年代初，我刚回母校进修中师。一天，我班同学y带一小伙子来找我帮助，且带着当时比较珍贵的白糖和糯米炒面等重礼。帮什么忙呢？他羞羞答答而又转弯抹角地说了半天，才道出请我帮他写封求爱信。还说是y向他推荐请我的……他们虔诚感动了我，写就写吧，写封小信不过举手之劳。还因我自己是与本单位的同志谈婚，朝夕相处，有话面谈，勿需写信，正缺了写求爱信这一课。他的来请，正好为我填补初恋生活中的这一空白。

交谈、了解，知他看上某饮食业的收银小姐，且那人对他很热情，似有那么点意思。我花了一个午休时间代他写好信稿，换来他那一笔重礼。星期天，我们十多个要好的男女同学就那“笔礼”打了个“牙祭”，轰笑声中，我宣布：本人代写恋爱信，但须厚礼润笔！我还因之“荣获”同学们赠予的“恋爱信专家”的光荣称号。玩笑归玩笑，效果是有的。

不久，回头客来了。上封信经他抄寄出后，不久便收到回信，说他的信使她深受感动，答应与之交个朋友，盼他复信，使他欣喜若狂。他提起笔来就写，可写几句就感到情竭词穷，写了又撕，撕了又写，终于写不成，就不敢亲自回信了，唯恐写不好让对方看出破绽，便又山遥路远跑来请我复信。那些年代送礼不兴送钱，食品是最为宝贵的，他又背来一挎包嫩包谷粑粑。我看对方回信写得也还可以，便认真为他写了一封，二封……。一来二去，不觉已为他写了好几封。为使复信针对性强，对方的来信都必由我当第二读者，不知不觉中，这就成了我与对方的恋爱通信，使我积郁于胸的情感得以充分抒发。他却成了我与对方感情交流的传送带……。后来听说，对方发现他写不了那么情感充沛、爱情洋溢的信，想必其中有假，便不再复他的信了。这场恋爱也就告吹！我和同学们加餐的粑粑、炒面等小食也就因之断供了。

阴错阳差，次年那女方的妹妹成了我校的低班学生，因是本县老乡，大家相处得很好，我便慢慢将代人捉刀向其姐写恋爱信的情况告诉她，惹得她哈哈大笑。她说，真好玩！她姐的回信也是请一个已婚大姐写的。这无意间便成为我与那位“已婚大姐”两个已婚男女间的纸上谈婚了。我还开了句玩笑：恨不相逢未娶时！这次借人抒情——抒发恋情的笑话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一晃22年过去，1963年我到国家文化部培训中心学文物，贵州6个大男人同住一室，通过3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大家亲如手足，我的年龄最大，便成了当然的“老大哥”。临结业前的一天，老B把我悄悄拉进一家酒店，好好招待我一番，我批评他为何背着其他兄弟请我一人？他说他有秘密要告诉我，人多不便说话。僻静的餐桌上，他向我倾诉了一段美妙而最终失掉的爱情故事，现在均已各自成家，可山不转来路转，培训班离女方家不远了。昨天他竟然收到前恋人来信，信中回忆他俩当年的热恋情景，文笔深刻细腻，如泣如诉，他边读边哭，将头蒙在被子里抽泣一夜，拿信给我看时两眼还在红红的。他一定要请我帮他写封回信，将他别后的思念告诉对方。我说这种信最好自己写，他马上掉下泪来求我。我怎好再推辞？

我让他把当时的恋情和失恋后的思念详细告诉我。他是戏子出身的，文字表述不乍样，口头描述却使我感动不已！当晚，我和他找个借口外出，两人便躲在夜静无人的教室里去写信。我一下就仿佛变成了他，很快进入角色，仿佛在向我的恋人倾诉，边写边跟着他思念；他边抄亦边流泪，写完后，我长抒了一口气，他也觉得很满意，终于破涕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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