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老者的毡帽 高致贤 二老者信奉名言（民谚），儿时听大人们说：“哪样将军，打哪样旗号；哪样老者，戴哪样毡帽”。他铭刻在心。 几十年过去了，他没有当上将军，却成了老者。他在弟兄中排行第二，人们便称他二老者。二老者就得戴二老者的毡帽，但二老者的毡帽是啥样子？没有帽样。经过多方考察论证，他选定了毡窝子：顶上压个扁槽，像前苏联某军种戴的“牛pi帽”，边沿卷一圈“檐口”，戴上头很有几分气派：它既不冒犯大老者的尊严，又不失二老者的身份，配上长袍马褂、蛇头拐杖，标明他是二流人物。在乡村里小有名气，谁家有个大务小事都要请他点拨一番，指导总管。 又过了许多年，二老者该升格为大老者了，但他一不申报，二不摆老资格，越活越年轻，长衫换为短打，三须胡剃个精光，可那毡帽却不更换。友人奚落他：“你已成为大老者了，这破毡帽不降低你的身份了？” 他笑而不答，心里却有个谱：那毡帽是用羊毛擀的，不可搓，也不能刷。倘若下水一洗，就会成包渣渣。长年累月地戴在头上，灰尘夹汗水，腻垢层摞层，日晒雨淋，外面亮光光，里面冷冰冰，他便做了内帽。毡帽早已成了钢盔，小伙子不屑一顾，姑娘们掩口笑之，他却爱之如命。何也？他说，谁家小儿肚子痛，谁家牛马“发大水（水胀病）”，只要用他那毡帽去烫一口水喝就好了。那旧毡帽有如灵丹妙药！他这也不是吹牛pi。只是小儿和牛马在喝他毡帽烫水的同时，也服用别的药品和采用其它治疗方法，到底是什么治好的也说不清。可因他是当地长老，所有治病之效都归功于他的毡帽。 他有个女儿在省城里的医院工作，他到女儿家住了许久，人们对他渐渐淡忘了，可老人们还记住他那顶毡帽。听说他前些日子还乡，有人肚子痛，病急乱投医，找他要那过去常说很灵的“偏方”腻帽，不料他已换成了新呢帽，并从抽屉里给了人家几片西药。邻居的马“发大水”（病），束手无策，听说他毡帽上的垢腻管用，便登门求援。他说不灵也不行。一天来了不少人，他便当众把他那顶毡帽投入熊熊燃烧的火中。 “二爷，您疯啦！”“烧不得呀，二爷爷！”有人想火中取帽，被他坚决制止了。毡帽在燃烧中发出一股浓郁的臭气，呛得人们咳嗽不止。火光照着二老者严肃的面孔，他正在烧掉愚昧与无知！ 1986.4,28.于大方
| 
发表于 2020-7-12 05: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