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致贤文革日记录发第七章 之4 1973年9月11日,周二,大雨。 天亮起床一看,雨仍下个不停,雨一阵大过一阵,大雨稍稍减小一些,我们就冒雨向雨革公社进伐了!刚走出公社一里多路,大雨又来了,我们在雨中跑了里把路才找到一家避雨的破茅屋,险些被雨冲走了! 雨稍小些我们又上路了。雨未停,我们的脚也未停;雨大一阵小一阵,我们就慢一阵快一阵,雨大我慢,雨小我快;大小快慢交叉行进,傍晚才赶到雨革公社。赵开文副书记问我们为何这么晚了才到?我说:咱们被“雨隔(革)”了!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公社食堂头天才开火,我们有了吃饭的地方!雨革,处于全县最偏僻最边远的代名词——油杉河的腹地。地广人稀,农民没有饿饭,还因卖杉树有钱,当时的青年人就多数戴了手表!但最远的生产队离公社有三四十里。所以,该公社使用了一台12门的电话总机。有个县先进生产队——麻窝生产队。 1973年9月12日,周三,雨转晴。 一早,天气开始转晴,我们前往麻窝生产队。途经明凤生产队,进入团支部书记家,我实在疲惫不堪,倒头便睡。萧文福便和他家去推豆腐招待我们。我睡着一会儿醒来,小萧又去和他们挑水来了。我暗赞小萧这个城市青年已适应农村生活了! 麻窝生产队地处响水河,没有个像样的麻窝,人烟稀少,但却是个富队;分为上半队和下半队,半队劳动记工,全队统一分配。他们除超额完成国家公、余粮任务外,社员口粮“按需分配”,这在全县,乃至全地区或全省都是仅有的。一个生产队安了3部电话机:上、下半队各一部,在县委书记家还没有安装电话的1975年,生产队长李子成家却安装了电话。该队的小钟是县团代会代表,是李子成之儿媳。我们便吃住在他家。 油杉河的公路太差,当时很少有车去到雨革公社,可是,李子成要到区到县开会,一个电话就有货车司机竞相去接他。何也?司机用公车公油公时间,可从他那儿获得二三十斤包谷籽,或一节杉木的私利。那里本是个生活环境最差,平时人迹罕至的偏僻边远之地,那年月却有一度称为“小贵阳”的羊场坝的农户开后门迁到那里去住,就因那里可以得点饱饭吃!我们决定在那里开个青年座谈会。 1973年9月13日,周四,晴。 一早,就有人到生产队的公房里等着开会了。为让更大范围内的人员参加,我们决定把会议移到公社党委副书记赵开文家去开。这样,参加会议的人员就有普通团员、团小组长、团支部委员、党支部分管青年工作的支委和公社党委副书记,让我们能听到多层次的声音,了解到党对团的领导怎样逐步走上正常化? 雨革原始林木较多,我们看到不少农家用合抱粗的杂木划为两半来做菜园篱笆,有一户农家为牵有线广播线,就用去50多根3米多高的杉木做电线杆。 在赵开文家吃中饭后,我们便前往四新团支部调查。四新大队是大方县最为偏僻边远落后的深山野岭之地。那里是个“世外桃源”,人们当时还过着半原始状态的生活,物质文明、精神文明都很差,山高谷深,人户分散,户与户之间相距的水平距离可以互相大声喊话,可要走到对方家去,却要花两三个小时。沙厂区公安员杨在立告诉我说,那里的男女关系较乱,乱伦时有发生。我们打算在那里参与一次团支部生活会,强调精神文明。当晚我们找到团支书交谈后,他说最少要两天时间才能通知到团员,我们便住在四新民校里,我俩与高永X老师挤一床! 1973年9月14日,周五,阴雨。 一早,我们便由团支部副书记(记不起姓名了)作向导,一起去通知人,一路穿行于油杉河的旖旎风光里:只见四面夹壁之中,一株石笋兀地耸立几十米,副支书说那叫石笋。好形象哟,周围活像剥掉笋叶壳一样光溜,只有猿猴能攀缘。早上8点出发时还是晴空丽日,站在高处放眼,看四周的崇山峻岭美不胜收,我们还下到油杉河中去洗个澡。当时我们就说:很多人知道油杉河的名字,但一辈子没有见过油杉河,更不要说在油杉河中去洗澡了!〖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起当时与我同行而比我年轻的萧文福和赵洪恩早已先后作古了!后来大方电视台去拍油杉河自然风光电视专题片时,成立了领导小组,还下设了摄影、后勤、保卫、医药等组织才敢开进去!〗两小时后天气突变,我们就被浓雾紧紧地罩入其间,到中午12点过钟我们才通知到一个人。 我们在那里看到了全县的杉树王。油杉河是全县唯有的原始杉树林,1958年也没有遭到大破坏。那株杉王,胸围两人合抱不完,通高二三十米吧。这又使我联想到:油杉河的青年农民上世纪60年代就开始戴手表、玩收音机,靠的就是卖杉树。前天,我们到雨革公社秘书苏中明家接洽工作时,看到他屋后有一大堆棺材散板,听说是社员们来请他开条子去伐杉树卖时送他的。随便看看,最大的那一合有一尺八寸的头。即整块棺木盖的头底面宽一尺八寸。时价300多元,相当于当时我一年的工资总额。他们真是殷实户! 边走边想,开始下雨了,副支书催我们赶快回去,否则就回不去了!他穿着一双长统胶靴,踏泥浆而涉浊水,有力前行;我们下乡特购的长统胶鞋,早已涉翻鞋口,污泥浊水灌入鞋中。那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常年阴雨连绵,没有多少晴天。那副支说:当地男女老少都必备长统雨靴,否则就只有赤脚走路。 我头天在赵开文家吃了半生不熟的火烧包谷,一路喝生水,我拉肚子了,一夜拉了七八次,那里无医无药,我便想起头两天在雨革分销店找我的表姐夫刘功先打的两斤青杠籽籽(广东人叫橡籽)酒,靠饮酒来为肚内造热止痛。实在开不起支部会了,就改为开支委会。 1973年9月15日,周六,雨阴。 支委会开到中午,天转晴了!这是当地很难碰到的晴天,可说不定一会儿又会下起雨来。吃过午餐,我们便向和平公社进伐。一路观山赏景,大饱眼福。三四十里路程,很难见到一户人家。好在秋果已经成熟,路边野李子很多,一个个深红如鸡血玛瑙珠子,边走边采,既充饥又解渴! 紧赶慢走,好容易在晚饭后赶到公社。公社书记曾居义是三年前我们在该区搞路线教育时培养的半脱产干部,可他不在公社,其他干部也不在机关,只有一位长期坚持留守机关的老同志接待了我们。公社附近只有两户人家,找人去通知公社干部都找不到。因为农户住得太分散,远的生产队有几十里。公社干部除每月两次碰头会时间回到公社汇报工作,反映问题,学习文件,接受任务外,平时各自到自己分片包干的大队去工作,有的就干脆呆在自己家里干农活,碰头会上随便杜撰几句来汇报,谁又去调查其真伪! 通过与那位老同志头天夜间和翊日上午的交谈,我们了解了不少新鲜情况。公社机关只有他个人长期留守,群众到公社办事多只找到他,在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一年难见县区干部去捡查一次工作,他自然成了上传下达,处理日常公务的全权代表。他确实做了不少具体工作,也很受当地群众尊敬,但因一种排外思想,令他与一些当地干部的关系并非真正融洽。当时我拟写他一篇人物通讯,可惜后来未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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